企鹅就是鹅

一个饿到绝望的文盲。爱好写一些鸡飞狗跳的沙雕,奇奇怪怪的剧情,以及天雷滚滚的泥塑🚗。
泥塑粉,受抚慰,mob爱好者,兼颜色小电影代理经纪人(bu)
头像是游戏里捉到的媛媛喵ớ ₃ờ

【关友博×方礼信】消失的爱人(4)

写在前面:感觉还是有必要预警一下,这个AU会含有大量出轨、单向利用、以及前男友情节!标题仅代表核心及最终cp,但本质上是一个无爱的故事,不喜请务必提早避雷!!!


第四章 Diary

 

世界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被报告失踪,像是蒸发的水气消匿于家中,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全新天地,还是小区后山的垃圾站。

 

如果你想要彻底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死人”。

 

“借过。”方礼信侧身挤过狭窄的廊道,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房门。香港是一个寸土寸金的地界,这意味着他被熟人认出的风险大大增加,但好在悬殊的贫富差距使得上流社会与贫民窟毫无交集,因而他还可以暂时藏在这座城市饱受忽视的角落之中。

 

他现在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路边小旅馆里,楼上乒乒乓乓的床板撞击声中夹杂着蹩脚演技的呻吟,房门口烟雾缭绕,毒友手中烟叶的味道从廊厅一路飘进卧房。

 

这反而让他有种重新回家的熟悉感。

 

方礼信拉开抽屉,尽可能不去碰到里面前任住户留下的可疑污垢,他拿出电视遥控器轻按两下,墙边沉重的金属盒子里立刻发出吱吱呀呀的恐怖声响。

 

新闻说,前O记督察疑似遇害,其丈夫正在接受警方调查,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迎来真相。

 

他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了。

 

婚姻会改变一个人,好的,坏的。方礼信静静看着鲜红的液体源源不断从手臂上的针口流出,汇进袋子里。大量的失血让他眩晕,机械指针在耳边滴滴答答敲击成有力的鼓点,他默默数着,一分一秒。

 

第一个纪念日,他们去夏威夷旅行,在海景酒店的浪花声里没日没夜地做//爱,第二年他们因公务被迫耽搁留在香港,上亿的流水在股市里蒸发成泡沫,魔警案轰动一时,昭示时局动荡,现在想来那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到第三年,金融危机彻底爆发。

 

于是第四年他们搬离了半山的别墅,蜗居在此处,第五个纪念日悄无声息地在不知真假的通宵加班中度过,第六年,Omega说他怀孕了。

 

婚姻使人变得无趣,现在是第七个年头,方礼信认为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打破这一成不变的生活。

 

他小心地将血浆淋在浴室瓷砖上,再一点点用淋浴喷头冲掉。如果关友博要杀了自己,他一定不会留下太多的证据,自己需要永久性的“失踪”,那么定案的尸体,就不应该被任何人找到。

 

浴缸被重新蓄满了水,方礼信面无表情地在水面撒上事先准备好的花瓣,为精心布置的命案现场加以最后点缀。

 

这才是纪念日该有的浪漫。

 

“你的眼睛。”说话的人是酒店的老板,他按照方礼信的指示端来了一桶冰镇啤酒,不小心见到对方眼角淤伤便好心提示。

 

方礼信一次性交齐了半个月的租金,这在这间混杂着三教九流下三滥人群的小旅馆里可不算常见,因而酒店老板也乐得主动提供些帮助,期盼着能从他身上赚取一笔可观的小费,又或者别的什么。

 

“谢谢。”Omega推了推墨镜的镜框,恰好挡住眼眶大面积的淤青。

 

他掩饰得很好,挑染的刘海叛逆又俗气,身上的味道淡得像个beta,裸露在外的小臂被大片不和谐的纹身所覆盖,只有凑近看才会察觉自贴纸边缘露出的细碎疤痕。但举手投足间的习惯却很难在一时间转变——就比如现在,这里的人不会说“谢谢”,他们只会嫌你多管闲事,然后砰的一声摔上门,佯装自己并不是为了拖延交租才故意找茬。

 

这是一个离家出走的Omega,可能终于不堪家暴之苦,也可能另有其它难言之隐。他不经意间露出的微笑过分温柔,叫人目眩神迷,晃神间Omega已微微侧身让他进门。

 

“我只是……”他本想说我只是来送酒,并无他想,但视线不由自主飘向不停闪烁的电视屏幕,话到口边,就变成了——“你也在关注这个案子!”

 

新闻里正在播放方礼信从前接受的媒体采访录像。那时他刚刚协助欧阳侦破雨夜屠夫案,年轻的警员面对记者追问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但讲述起案件始末却是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假以时日,必将是警队中的一名得力干将。

 

只是现在,他大概已经死了。

 

“真可惜。”酒馆老板半真半假地扼腕叹息道,目光时不时偷偷瞄向身旁的Omega,他们多少有些相似,模样、境遇,唯有气质截然不同。

 

电视上锋芒初露的警探还在滔滔不绝,叫大家相信香港警方的办案效率,那时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置身于受害者的被动处境吧。像是联想到了自身遭遇,Omega苦笑一声,启开酒瓶,将冒着水气的啤酒递给自己。

 

没人能够拒绝,醉倒在地之前,他只疑惑自己的酒量几时变得这样差。

 

昏迷者的指纹开启了手机无济于事的密码锁,社交软件、短视频APP、以及各种各样的线上赌博网页浏览记录。男人乏味的人生如一张白纸,毫无保留地向他袒露,或许直到明天早晨醒来,他都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

 

无聊。

 

方礼信快速检索着所需信息,最终停留在一个熟悉的Facebook主页上——婷婷。

 

小护士的社交网络也是乏善可陈,充斥着工作、美食和购物,性格谨小慎微的她绝不敢暴露自己同关友博的关系,但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就比如,她无法抗拒的,怀疑与虚荣。

 

方礼信打着哈欠,将男人的身体踢到沙发角落,手指飞速下划,不久便如愿找到那张照片——女王权杖在过曝的滤镜下失色,tag上则写着“人生第一支CL唇膏”。

 

电视节目终于肯放过自己,转而投出关友博的照片,让主持人大肆评判着其薄情寡幸的面相。方礼信操纵着陌生的账号在评论区敲击出一条条尖锐的留言,可惜Alpha现在还困在警局审讯室,不能接受采访。

 

看不到关友博精彩的表情实在遗憾,他咂咂嘴,正要关掉电视,陈仪的声音却仿佛结案陈词,在节目收尾时压轴登场。

 

“关于这单失踪案,证据不足,我并不能透露太多,也不能妄下定论。但是我们有足够理由怀疑关友博先生涉嫌经济诈骗,这部分现已移交给商业罪案调查科的同事进一步跟进。”

 

方礼信猛地抬头,经济诈骗……陈仪……至少她还算是一个有趣,且有用的人。

 

他笑着切断了电源。

 

“你真的要走?”彻底办完离职手续的那天,陈仪主动来帮他整理办公柜里的杂物——多是些办案笔记和犯罪心理相关的书籍,她不无惋惜地问道,“值得吗?”

 

“我累了……”他闭上眼笑笑,不久前的流产显得Omega脸色越发苍白,“这些东西我就不带走了,或许对你以后查案更有用一些。”

 

西九龙女神探并不真的需要这些,但她还是点点头收下了这份礼物,或者遗产。于是旧物被装进纸箱,胶带里里外外缠上几圈,永久封存进了自家的车库,像是埋藏一段秘而不宣的苦涩单恋。

 

方礼信正式失踪36小时。

 

陈仪独自驾车回家,一路上仍忍不住分神去想今天的案子。关友博被留在警局,尽管Alpha的说辞破绽百出,但至少有一点是对的,找不到尸体,找不到更多关键性的证据,他们就没办法起诉这个讨厌的家伙。

 

车子缓缓停入车库,熄火,落闸。女人的手轻轻抚摸过箱子上陈旧的封条,胶带被撕开,丢在地上。她呼出一口气,激起厚厚的灰尘,飘过车前灯照亮的区域,如同时间被定格般浮在半空中。

 

陈仪知道,这箱底的最深处收藏着一本日记,一本对方无意间遗留在办公桌上的日记。偷看别人的隐私并不光彩,甚至可耻,所以她从未打开过,但却也不曾主动坦白这一秘密,或许是私心作祟吧。

 

值得吗……她在心底里默默问道。

 

潘多拉打开了魔盒,释放出的,却不知是人是鬼。

 

TBC

  

【关友博×方礼信】消失的爱人(3)

第三章 Clue

 

“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见面。”

 

“告诉我,他的失踪真的与你有关吗?”

 

由于两人身份的特殊,方礼信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关友博可以肯定这背后一定有媒体的推波助澜,但他无能为力。毕竟前O记神探破过几桩有名的大案,又是香港警队里为数不多的Omega,连离职时都有不少支持者一直为他惋惜。

 

他现在神秘失踪,甚至或许已经遇害,而疑凶竟是自己的丈夫——曾经单枪匹马从四名劫匪手中救下伤者的民间英雄。单单是这复杂的背景,以及可能牵扯到的情感纠纷,就已经足以让看客们为之兴奋。

 

“我说了很多遍,我没有!”关友博突然感到有些疲累,但他还是打起精神补充道,“我只是想和他离婚而已……如果最近有媒体找上你,什么都不要说。”

 

“他们也会找到我吗?”婷婷听了这话,更加惊慌失措起来,说话声也失了底气,变得细若蚊蝇,“我不想这个时候给你添麻烦,但是……我好像丢了一支口红,今天来找你本来就是想问问,是不是不小心忘在了你这里?”

 

“Shit!”关友博失控咒骂道,一瞬间的暴怒带走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吓得那女孩浑身一颤。他暂时分不出神去安抚对方,已站起身回头开始在沙发上摸索翻找。

 

婷婷苍白着脸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那支口红最后自然没有找到,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被警方所拿走,还是根本便不在这里?又或者,早在之前某天大扫除时,就被方礼信从家中的某个角落里找了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是我粗心落在了医院,要么就是逛街时不小心掉了出去也不一定。”婷婷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几句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但那是她为数不多的限量款,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不见。

 

关友博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样美好的可能,那种不切实际的好运,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自从他认识方礼信,和他结婚,厄运就好像纠缠上了自己,如影随形。

 

他只觉不寒而栗。

 

“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来找我,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们最后拥抱,关友博站在窗前俯视下方,借着夜色,女孩的身影很快消失于无形。

 

浑浑噩噩的一天很快过去,关友博躺回床上——索性警方还没找到什么实质性证据,尚未将这里视为案发现场封锁,让自己还有栖身之所。

 

他们当然找不到证据!因为我本来就什么都没做。关友博恨恨地想,心里却七上八下,这是一个报复吗?报复自己的不忠。想到失踪前那个早晨,方礼信如平常一样微笑着将公文包递给自己,然后拥抱,亲吻,送他出门。

 

那时,不,应该是更早之前,对方就已经展开这场处心积虑的报复了吧。

 

鬼使神差地,他重新从床上爬起,开灯,将那个公文包放在茶几上,耐心检视。

 

公文包是去年纪念日时方礼信亲自挑选的礼物,设计相对简约,挡板隔开前后两个区域,供人分别放置笔电和文件。中间则多出一个薄薄的夹层,关友博从不会打开这里,并对这多余的结构嗤之以鼻,调侃道他又不需要在这儿放化妆品。

 

现在空包被倒扣,一支小巧的CL口红从夹层中滑出,落在地板上摔成两截。皇冠形盖子骨碌碌滚去茶几底,玫红色的膏脂却蹭了满地,关友博连忙抽出纸巾去擦,可惜唇釉鲜艳的颜色已嵌进木制地板的缝隙之间,怎么也清理不尽。

 

像是极浓稠粘腻的血浆,一点点渗进木缝,再被彻底吸收。

 

关友博心里一阵惶惶,夜风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自己的骨节,刺得发痛。如同见鬼一般,他忽然觉得那高悬半空中的月亮就像一个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地上摔断的口红残骸浸在血色之中,则昭示着一场明明白白的蓄意谋杀。

 

他慌忙拾起那枚口红远远地抛了出去,像在处理一具尸体,而后紧紧拉上窗帘,让黑暗与温暖重新包裹上僵硬的身躯。

 

做完这些,他背靠着墙角颓然倒地。

 

方礼信“正式”失踪的第二天清早,关友博被窗外的警笛声吵醒。他睡得并不踏实,几乎熬到天色将将破晓时才好不容易睡下,此刻被意外吵醒甚至只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继续装睡。

 

那噪音很快从楼下移动到了门口,门铃声连续又急促地响起,咄咄逼人。

 

“什么事?是有新的线索吗?”关友博揉着惺忪的睡眼,来不及洗漱整理,他只好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就爬起来开门。这副狼狈模样倒是很符合一个担忧失踪伴侣的痴情人形象,可惜大家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来人除了陈仪和之前的副手,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新面孔。他们在门口拖延了这半天时间,耐心已渐渐耗尽,一露面就亮出搜查令,道一句“请配合调查”,便径直走向洗浴间。

 

“发生了什么?”关友博不明所以,见气氛凝重,更不好插手阻碍,只悄悄拉住了昨日见过的年轻警员,小声问道。

 

“浴室的瓷砖缝隙里检出了血液残留,还有卧室日历上的血迹,DNA比对证实与……你的妻子相吻合。关先生,”他不动声色地后撤半步与关友博拉开距离,全无初见时的热情,“恐怕你要跟我们回警局走一趟了。”

 

警局。

 

“你很仔细,鲁米诺试剂都检验不出什么,但总有一些痕迹,是无论如何也清理不掉的。”警察晃了晃手中的证物袋道,关友博之前没见过他,饶有兴致地半仰起头示意他继续。

 

经历了这一天一夜接连不断的阴谋算计,意识到自己已走进对方精心密布的圈套后,关友博坐到审讯室冷冰冰的椅子上,反而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这大概是因为,同样的位置,他早在七年前便已熟悉。

 

瓷砖上被掩盖的血迹,住户远超平日的用水量,堵塞的浴缸……Omega正坐在床头准备贺卡,突然回家的Alpha却在此时冲上前与他争执,字迹被打断,墨水痕拖长到穿过纸板,然后缠斗、扭打。盛怒之下,Alpha抓起沉重的奖杯向对方狠狠砸去,一下,两下,涌出的血珠溅在日历上,重新排布的陈列柜里少了一项荣誉,墙面被污染的石灰粉却叫人耐心刮下。

 

之后呢?昏迷的Omega被小心放进浴缸,亮白色的瓷砖倒映出刀光,利器切割肉体的声音很轻易就被故意调高的摇滚金属乐盖过。大量的流水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地冲刷过罪恶,在水槽里激荡起旋涡,吞噬蚕食掉最后一丝血迹,一切光洁如新,最后再铺上层艳俗的花瓣将腥气掩埋。

 

种种线索堪堪穿起一条令人胆寒的故事脉络。

 

“很精彩的推理。”关友博差点就要为对方丰富的想象力起身鼓掌,“但是我没有杀人。”

 

对面警官攥紧的拳头上已青筋毕露,但不论他怎样追问,或者怒不可遏地大骂,关友博口中依然只有一句话——“我没有杀人。”

 

“欧阳,”陈仪重新推开审讯室的门,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现在关友博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你先休息一下,换我来。”

 

名叫欧阳的警员喘着粗气狠狠瞪了他一眼,愤然离身,关门后还能听到他渐远的咒骂:“什么人渣败类!”

 

陈仪的出现进一步印证了关友博的猜测,他们没能再找到更多的证据,这也是让他现在能够如此气定神闲的筹码。就算方礼信再怎么恨他,也不至于疯到把自己碎尸冲进下水道来完成这场用心险恶的嫁祸,这缺失的最后一环,让他得以苟延残喘,寻找脱身的对策。

 

“证据不足,你们最多只能扣留我48个小时。”他说。

 

“你比我想象的要冷静,不愧是IPSC的连任冠军。我看过你的记录,你杀过人,每一个都是接连三枪击中要害,枪法很准,也很稳。”陈仪放下手中的资料,佯做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你怀念这种感觉吗?”

 

“见义勇为而已,我只是尽了一个热心市民该有的责任,”他说着上身前倾,被铐住的双手在胸前交叠,视线落在虚空的焦点上好像陷入回忆,“那时,也有一个监控官问过我同样不专业的问题,现在我也还是同样的答案。”

 

“我没有暴力倾向,更没有杀人,我的律师就在路上,你们等会儿可以和他继续谈谈。”

 

“不必了。”女警不气反笑,她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不似欧阳那般义愤填膺,却始终透着种难以言说的厌恶,“但是再完美的犯罪,也会有破绽,48小时后再见,关先生。”

 

她说完便起身,不愿再多待片刻。

 

“我发现,你好像从刚见面时就不喜欢我,”关友博忽然叫住对方,问道,“他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回答他的,是金属门“咔哒”一声落锁的脆响。

 

虚张声势的面具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关友博缓缓呼出一口气,像是具象化地耗尽了最后强撑起的精力。警犬们要争分夺秒去寻觅可能的线索,而他,则需要在这两天时间内将已知的提示抽丝剥茧,扭转乾坤。

 

他只是不知道,方礼信是否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TBC

【关友博×方礼信】消失的爱人(2)

#abo注意,黑暗向注意#


第二章——Bitch

 

“我要报警。”

 

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发抖,昨晚睡前的惬意与放松像是一场梦幻,醒来后却并未如预期那样回归往常生活。

 

方礼信彻夜未归,自己手机的留言信箱只多了三条垃圾广告,“电量不足”的提示框阴魂不散地在屏幕里一闪一闪,彰显着自己的愚蠢与健忘。关友博半眯着睡眼,终于在床头柜的一角摸到露出半截的手机充电线,他用力一扯,前夜布置下的玫瑰与贺卡便洋洋洒洒飘落到地板上。

 

“Happy annive——”

 

卡片受空气阻力意外被掀开,关友博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扫,便看到贺卡上未写完的祝福语……那实在是太过显眼,优雅的花体字戛然而止,字母“e”的笔锋并未如愿轻盈地上挑,而是以一条斜线直直拖向下,力透纸背,像是在什么意外情况下被迫拖拽而成。

 

昨夜有意忽视掉的不安在此刻卷土重来,究竟有谁会在周年纪念日消失一整晚?

 

关友博彻底惊醒,翻身下床拨通电话时还不慎踩到了地上的酒瓶,奇怪,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拿了两罐听装啤酒,但还不及继续思索,电话便已接通,从嘟嘟的忙音换作一个程式化的女声。

 

“你好,我要报警……”他又忍不住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一片狼藉,“我的妻子失踪了。”

 

警队的反应速度很快,不多时房门便被敲响,干练的女警带着副手站在猫眼下,进门前先亮明了身份——西九龙重案组。

 

什么时候失踪案一开始便要出动到重案组督查了?关友博感到有些反胃,可能昨晚空腹饮下的啤酒终于在此刻找上了麻烦,他压下那股不适与疑虑,率先开口道:“我不确定......我其实不确定他是不是很快就会回来,希望没有浪费警力,但是昨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他不会在这个时间不打招呼就消失整夜的。”

 

这段话说得颠三倒四,早早组织好的语言在慌乱下被彻底打散成东一块西一块的混乱说辞,女警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定下心神,问道:“他失踪多久了?”

 

“十几个小时吧......或许更长,我下班回家时就没有看到他。”

 

他有些颓唐,将两人迎进门后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双手撑着太阳穴试图扫走睡眠不足带来的混沌。随行的小警员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聊作安慰,他看起来要年轻许多,更像是一个刚入社会的大学生。

 

“这些奖杯都是你的吗?”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也许只是出于Alpha对枪械的天然热情,警员指着客厅玻璃橱柜里的陈列奖牌问道,神情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IPSC实战射击赛的记录保持人,还上过电视!”

 

关友博对他回赠了一个勉强的微笑,眼下自然不是讨论射击比赛的好时机,但对方的恭维还是令他十分受用。他喜欢子弹出膛时留在指尖的淡淡火药味,那味道和自己的信息素有几分相似,就好像自己天生便是为这项运动而生。

 

“我可以把这个奖杯拿出来看看吗?”

 

关友博皱眉,这实在是,太过不合时宜,却也不知该如何拒绝年轻人的请求。他还未想好托词,自己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只好抬手示意他自便:“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手机一接通,便传出一阵戏谑的笑声——“离婚快乐!还是说你们昨晚旧情复燃,干柴烈火,现在已经舍不得离开爱巢?”紧接着话锋又是一转,“不管怎样,你现在已经迟到一个半小时了,是否应该先知会我这个boss一声。”

 

糟糕!失踪、报警,一连串的突发情况搅乱思绪,以至于他全然忘记了向公司请假,自己昨夜赶工出来的提案自然也无缘面世。但显然,从警探若有若无飘来的探寻目光可以看出,她对这通电话的前半部分更感兴趣一些。

 

“他失踪了,我刚刚报警,现在正协助警方调查,如果可以......”他咬了咬唇,还是决定先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工作,“能不能帮我把今天的汇报推到下次。”

 

“没问题,谁让我们是老拍档了,但是失踪,seriously?”

 

“谢谢,明天见。”他没再继续纠缠不清,赶紧挂断了电话——身旁警员已被上司叫走,两人自行走去厨房,戴上手套开始在壁橱、冰箱、以至于垃圾桶内翻翻捡捡。

 

过了一夜,蛋糕上的奶油淋面已出现部分融化,这让上面果酱书写的“纪念日快乐”看起来更加歪歪扭扭,狼狈不堪。

 

“嗯......”女警一手撑着半开的冰箱门,侧着身子发问,“周年纪念日?”

 

“对,”关友博从未如此懊悔于自己的失策,这通意外来电无疑将他的形象变得更加荒唐,连带着解释的话语都因为支支吾吾而显得格外苍白,他摆摆手道,“七周年......但是,是的,我正在计划和他离婚。”

 

女警探抿着嘴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眼神里的不屑却仿佛已将他看透。

 

卧房一片凌乱,多是自己昨晚赶工时不经意间制造的垃圾,贺卡作为关键性证据被小心封进了证物袋。浴室还保持着原样,只是地面上多了水渍。无论浴缸里的“浪漫”布置是出于何种目的,关友博不想在对方回来之前破坏它,更不愿打理那些极有可能堵塞水管的花瓣,因此他只用淋浴喷头草草冲了个凉,便一觉睡到天亮。

 

女警和她的助手对视一眼,目光晦暗不明,像是在自己无知觉的茫然下交换了什么信息。

 

关友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这些花瓣,是他的计划,我没动过。”是出于挽回吗?他顿了顿,又一指旁边未干的水迹,“至于这里,是我昨晚洗澡时不小心留下的。”

 

“你有问过他的朋友吗?”女警蹲下身,套着塑胶手套的拇指蹭过瓷砖缝,好像那嵌在缝隙中的陈年污垢会对案情有什么帮助。

 

“什么?”

 

“正常人发现家人失踪,都会先问一问他的朋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他......他是孤儿,身边没有亲人,至于朋友......”关友博仔细思索了片刻,却发觉回忆里空空落落,就连当初撮合他们相识的共同朋友,照方礼信所言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熟人而已,只好颓然坦言,“我好像从没见过他的朋友。”

 

“我就是他的朋友。”女警忽然笑了,她直起腰将手上的证物袋递给助手,而后抱着臂转身看向自己,姿势里透着戒备,“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重案组督查陈仪,这件case是我主动申请来调查的。”

 

“我一进门就发觉这里很不寻常,如你所说,他既有可能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带离家中,那么……”陈仪说着走到挂钟正下方,弯下腰,日历上勾勾画画的冗杂笔迹里藏着一抹飞溅而上的暗红,她用棉签小心将其剥落,“这里太整洁,也太刻意。”

 

有什么东西变了,关友博敏感地意识到,他正从一个因失去妻子而紧张兮兮的报案人,变成警探所怀疑的杀妻疑犯,这简直太可笑了!他正欲辩驳,对方却抢先一步继续道:“一个月前,你给他买了保险。”

 

这是一个肯定句,而非疑问。

 

“什么?我不知道。”

 

两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那种被人监视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像是自己在这家中生活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一般。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是警察审视、分析嫌疑人的眼神。

 

“对不起……我需要一个律师,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不会再和你说话。”

 

关友博背对着两人走到窗下,双手撑着落地窗在玻璃上留下两团雾气,他闭上眼回忆起自己可能遗漏的细节。他最后一次见到方礼信,还是昨天早上临出门前,他拒绝了对方递来的三明治,再僵硬地给予一个潦草的早安吻,然后说:“我想,今晚我们需要好好谈谈。”那时方礼信是怎样回答的呢?

 

他松开拥抱,眨了眨眼道:“是吗?但我更想给你一个惊喜。”

 

Bitch!他想毁了我的生活。

 

TBC

【古峯衍生ABO】消失的爱人(关友博×方礼信)

#同名电影AU,黑暗向,ABO设定,慎入#


第一章 Anniversary

 

引言: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有趣的是,它将为这场闹剧版的婚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是什么?”

 

晚高峰的马路上人潮涌动,车子行不过几步便又堵在了红绿灯路口。关友博心下烦躁,按捺住塞车的火气,并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方向盘上,听到身旁同事的发问不由愣了一会儿,才顺着对方目光望了过去——

 

一摞文件。

 

“离婚协议书。”他冷冷答道。

 

“你真的是一个混蛋!”说话的人闻言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这让他更加烦闷,“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应该是你们的纪念日?”

 

“对。”绿灯在这时恰到好处地亮起,面前的私家小轿车车主尚且在神游太虚,关友博按下喇叭,不耐烦地,像是在答复对方的问题,“我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七年。

 

七年前他们在一次共同朋友举办的派对上相遇,金融骄子与警队小有名气的新人神探,在酒精、多巴胺、与信息素荷尔蒙的纠缠碰撞下摩擦出错误的火花。

 

——那火花点燃了他手中捻着的香烟,一缕一缕的白雾在指间缭绕,直到燃尽,烟尾的灼热刺痛指腹,关友博才终于回过神,叹着气,将最后短短一截烟屁股丢到地上,踩在皮鞋底反复碾过,才彻底熄灭。

 

面前的公寓是他熟悉的“家”,却又陌生得阴冷。金融危机后他们不得不搬来这里,比起曾经的半山别墅,这里不过是一处格外狭小逼仄的钢铁牢笼,住户像沙丁鱼罐头般挤进笼里,低头是喧闹街道,抬头,便是不远处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

 

从那以后,他们的生活就好像每况愈下。

 

Omega自一年前意外流产后便辞职在家,将他身为警探无处发泄的观察力尽数用在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上,又使得这处居所愈发密不透风的憋闷。

 

关友博这样想着,指尖已不自觉又掐了新的一支烟,他从衣袋里摸出打火机,却又犹豫了。方礼信素来不喜烟味,但就算见到,也不会说什么……事实上他从来都是温柔且沉默的,或许这也是Omega经营婚姻的一种智慧。毕竟他们是众人艳羡的爱侣,从不会和对方约法三章,像那些俗世怨偶,在各自制定的条条框框将爱意消磨殆尽。

 

只是不知怎的,自己竟还是渐渐受他感染,仿佛一缕白雾,一粒烟灰,都亵渎了家中纤尘不染的实木地板,唯有将楼下的小花园开辟成了隐秘的吸烟室,才能稍加放纵,偷偷摸摸好似做贼。

 

他厌恶这种做贼的感觉,索性烟瘾已得到疏解,于是未点燃的那部分便直接归属了垃圾桶,而衬衣口袋里的戒环又重新套上无名指。他深吸一口气,如同舞台幕后等待出场的小丑,踏上上行的电梯,沉重的金属门缓缓关闭。

 

像一个逐渐闭合的坟墓。

 

电梯攀上十几层楼不过数秒,却连钥匙旋开门锁的声音都粘连着,透着不情不愿的拖沓,屋内静悄悄的,关友博打开客厅的灯,将自己的公文包抛去沙发,这才在异常潮湿闷热的环境中察觉到一丝不对。

 

太静了。

 

连旧空调运行时的可怕噪音都消失不见。

 

“阿信?”他试探着问道。

 

空荡的房间里连回声都欠奉,也许他只是有事出去了罢......采购、看诊,或者朋友聚会,随便什么!但这种不和谐的疑虑并未因此而消失,他好像从不会在这个时间离开家门,至少自己每次想他消失时都不曾如愿。他就像一只蝙蝠,无时无刻不盘踞藏匿在家中角落,步步紧逼,叫人更加想要逃离。

 

现在他走了,冥冥中的直觉在潜意识里低语,他不会回来了。

 

关友博在一片惴惴不安中摸出空调的遥控器,熟悉的可怕噪音给房内添上了几分安全感,也带走了高温所导致的焦灼。他站在机器的出风口下强迫自己醒了醒神,再环顾四周,茶几上散落着一些尚未拆封完的包裹,里面是一些廉价的香薰蜡烛,不必点燃就足以想象到那股刺鼻的香味。

 

厨房里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他们两人都不擅长厨艺,因而精心装修的厨房就成了一个摆设。平时自己最多便是将外卖盒子里凉透了的食物装进餐盘二次加热,而又惧怕吵醒对方,不得不在晚归的愧疚感中压低所有声音,看着细小水流一点点将油污冲走,再放回原处。仿佛让一只瓷盘放回橱柜里本来的位置,就能扭转一切恢复如初。

 

冰箱里突兀地放着一只巨大的奶油蛋糕,周围是几个接近变质的三明治,不知道已经放了多久,上面贴着名为“早餐”的淡黄色便利贴,那字迹不是自己的,所以只能是方礼信的。

 

关友博盯着冰箱看了一会儿,三明治看起来只能尽快清理进垃圾桶,而蛋糕甜腻的味道让他想起Omega的信息素,他不由皱起眉头,最终还是从侧边的冰格里抽出一罐啤酒......或许啤酒与蛋糕的敷衍搭配才是这个纪念日的初始计划,但是现在主角之一却不知所踪。

 

相比于过分素净的客厅,卧房和浴室的布置就要显得精心许多,其实细看也不过只是胡乱洒下的几片花瓣和一张贺卡。浴缸里的水还留有温度,关友博伸手探了探,那些讨厌的细小花瓣便贴上皮肤,狗皮膏药一样粘连不去。他嫌恶地抽出纸巾揩净了手,又忍不住思考起后续如何收拾这满满一浴缸花瓣的麻烦事......或许直接拔掉水塞放进下水道也不至于造成管道堵塞,他乐观地想。

 

不过至少浴缸的水温说明对方刚刚出门不久,多半只是有什么急事耽搁,最迟明早便会收到解释的短讯,就像他从前做警察时接到的突发任务一样。想到这里,关友博轻轻笑了笑,在心底嘲弄着自己的杞人忧天,比平时里额外调低了几度的空调持续吹出冷风,竟带着一丝自由的欢快。

 

他将笔电抱回床上,继续下午时未完成的工作,直到终于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临睡前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挂钟指向凌晨两点半,钟表的指针在夜里泛着淡绿色的荧光,有几分哥特式的阴森,他不喜欢,但方礼信却说这可以方便他们在深夜起夜时辨认时间,而不必开灯打扰对方。他说得有理有据,于是自己的看法就不再重要了。

 

方礼信......他名存实亡的妻子现在仍不知在哪里,秒针划过一圈,幽邃的光芒映出下方日历上的图案——那是一颗红心,仔细圈出他们所谓的周年纪念日,一丝不苟的线条好似印刷体,透着淡淡的粉色。

 

关友博仰躺在床上,盯着那颗红心静待睡意席卷,秒针又将将转过一圈,他的视线已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一个隐隐约约的粉红色心形,在绿光的映衬下渐渐转做红褐,如同干涸的血迹。

 

Happy anniversary!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