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风暴4陆曹】现代版聊斋志异之陆判传奇(21)
#冷风生日快乐🎉🎉🎉把这篇捡起来继续洒土,感觉马上大结局了但我怎么就卡得完全写不出来……
21
多管闲事。
陆志廉想起之前那水鬼也是这样说自己,大概他总是没办法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他手上不动,紧扣着对方苍白而无血色的腕子,微弱的脉搏鼓动着血液在其中缓缓流淌,冷冰冰的,让人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种黏腻阻塞的流体触感。陆志廉开口时声音已沉了下去:“你利用它,它也不信任你,不然也不会第一天就让我发现这个。”
一枚袖扣,一枚被水鬼用障眼法包裹起来做工精致的袖扣。
它与整个赤澳粗糙脏乱的特质格格不入,却很衬曹元元,尤其衬他那件花蝴蝶一般张扬的紫色西装,就像是......从这衣服上面扯下来的一样。
曹元元默然,试着抽回手腕却被对方死死捏住,他不再白费力气,轻声反问:“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又为什么要继续陪我做戏?”
为什么?连陆志廉自己都无从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是他重回人间,便觉得每个人都应再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也许是他对曹元元尚且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期盼这数年蹉跎可以让对方迷途知返;也许......是他问心有愧。
他只摇摇头,道:“我也不过是胡乱猜测,相比之下,我更想听你亲口说出来的真相。”
真相。
真相有时是残忍的,有时是震撼人心的,但无论如何,人们几乎可以断定,真相不会是他们想要知道的版本。
曹元元本不擅长说谎,所以他选择坦白大部分的事实,只在关键处稍加隐瞒,真真假假,纠缠不清,反而无从分辨。
水鬼原也不是水鬼,而是三四十年跟着全家人一起蜷缩在狭小船舱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他们的船只——或者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木料简单扎制而成的简易木筏,在蛇头的带领下摸黑驶向一条不为人知的路线,却在即将靠岸时遭遇了风浪。呼啸的海浪吞噬下那一叶扁舟时静默又迅速,叫人来不及呼救就被海水淹没,而不久后的世间又是一派风光月霁,晴空万里,其他人挣扎着爬上海岸重获新生。
只有她知道,自己被永久地留在了那片海里。
曹元元讲述这一切时语气平缓,似陷入回忆,所述的场景又声色兼备,有如亲历。
水鬼乃是地缚灵的一种,行动受限,除非遇到替死的人,不然则永世无法离开殒命之处。这片海域偏僻难觅,平时很少有不知死活的人下水,也许是命中注定,数十年过去,曹元元与ICAC交火那日,被胁迫偏航的直升机不偏不倚,飞至此处。
新界元朗,因其路程较短、安防松散而在上世纪深受偷渡客的青睐,又靠着地理位置偏僻的优势成为近年来ICAC安全屋的选址之一......冥冥之中,这些散落的记忆如齿轮咬合一环一环相扣,陆志廉想起曹元元堕海后短暂的挣扎,想起他驱船自海面以下五公分左右的位置捉住对方仍不断下沉的手臂。
那时,对方脸色苍白也许不仅仅是因初冬海水冰冷的温度。
“她没能如愿杀死我,却又不甘心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机会,于是,我们便成为了一体。”
曹元元就这样细细讲述着,他的嗓音娓娓动听如海妖低语,月光映在他身上,那先前沾湿的昂贵面料泛着光忽明忽暗,明亮的紫色渐渐转了深红。
被识穿后,他不再加以掩饰,那红色便像血一样向四周洇开。
“所以你身上的鬼气才会这样深。”鬼以怨气划分等级,曹元元是人非鬼,身上却已有了堪比红衣厉鬼的煞气,是其中缘由,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也不尽然。”曹元元摇头否认,“我和她,是此消彼长的寄生关系。我活着会削弱鬼力,诚然于她无益,可我要是真的死了,她找不到替死鬼,一样会消弭于世。”
陆志廉心下了然,水鬼以附身的形式擅入人世与自杀没什么两样。要是曹元元脱离危险后一直生龙活虎,时间一到,她也只有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想来若非被困太久实在思念人间,也不会出此下策。
那么,问题只能出在……赤澳,那些曹元元宁可落得身死魂灭的结局也要与虎谋皮让其付出代价的仇人们。
“我是死过两次的人。第一次,是在这片海里,我被选中做替死鬼。第二次,是在赤澳,黑帮的人想杀我灭口……”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曹元元说着说着咧开嘴笑道,“但这些人渣想不到的是,如果我就这么随随便便死了,谁又能替她留在海底终年累月不见天日,日夜重复溺亡之苦?”
溺死的人是很痛苦的。
曹元元从没想过,浅浅的一盆水,即便放在沙漠之中都不够几个迷路旅人解渴的分量,却可以填满他的眼耳口鼻,放大他的五感六觉,比看不着边际的大海更加密不透风。
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落在后颈的压迫昭示着行凶者的狂躁与兴奋,而他的挣扎总显得那样微不足道。盆子里的污水透着种令人作呕的土腥味,与海水的咸涩不同,但漫进肺腔后却是如出一辙的肿痛。
“这小子和ICAC一直有书信往来,谁知道是不是就是他故意走漏风声。”
“一个卖屁股的小白脸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撕碎的信纸和他流逝的生命一样被洗手池细小的水流绞进管道里,他听见周围人的嬉笑私语,听见意识深处的阵阵海浪,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愿意伸手从漩涡中将他捞出来。
只有一个鬼。
“所以……她会和你签订契约,并不是为了夺舍。”而是为了找人分担痛苦,为了争夺曹元元的亡魂归属。
陆志廉终于明白,为什么生死簿上对曹元元的判言如此扑朔迷离,那并非空穴来风的谬误,而是对方早就应该死了,却硬是靠着水鬼鬼力续命,才将这场迟来的葬礼拖延至今。
“我本以为你的介入,可以让事态有所转变,”曹元元遗憾叹道,“但很可惜,陆志廉,你来晚了。”
曹元元对自己的态度时好时坏,陆志廉当然能感受得到,当时只当他是性格使然,喜怒无常,如今看来,却有更深的考量。
初相见时,陆志廉身份可疑又劣迹斑斑,因而曹元元口风严实,几番试探也不肯多透露一丝线索,疏离倒多过惊喜。之后牵扯出水鬼与同仓囚犯的渊源,曹元元为寻庇护第一次吐露心迹,虽然真假掺半,但也是莫大的突破。再之后……尽管陆志廉不愿承认,却已不过是纯然利用。
“是医务室,那块巧克力。”陆志廉闭眼思索,声音干巴巴的透不出什么情绪,捉在对方腕间的手却紧了又紧,“我在上面下了符水,你没吃,并非是不合口味,而是你的身体已经对其产生了排异。”
“你只说对了一半,”曹元元笑笑,“我的确是在那时发觉自己身体异于常人,已无法消受护身符水,但你的口味也真是……比直接下毒还要恐怖几分。”
理所当然的,在失去了最后一丝生存希望的情况下,他唯有退而求其次。
“你们阴曹地府不是有一句话叫——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我平白偷生了三年,现在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只想静静等死,你又何必刨根问底?”
曹元元神情自若,抛开他现在半人半鬼的骇人身份,倒真是颇为无辜。
“你若真是这样想,就不会找借口将染血的桃木符交给典狱长,引水鬼对他下手破誓;也不会千方百计骗我拿出生死簿——我猜你是想要毁掉自己那页;更不会趁我们聊天放松警惕时,在这里布下幻象。”
陆志廉指了指岸边,道:“眼下涨潮明明已有一段时间,可海岸线却为何还是这般远近,不见变化?”